今年是我的末日。
外祖公说我活不过二十八,一转眼我的死期将至。
我的命是外祖公给续上的,他老人家说过的话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信他,这不是迷信。
母亲一个接一个电话催我回去,说村西头的龙婆可能有解决的办法,我决定回去看看,如果二十八岁真是我的死期,死我要落叶归根,我不想死后做一只飘在异乡孤独的鬼,活着的时候我飘够了。闭眼之前我也想看看想见的人,了却未了心愿,死而要无憾。
2022年1月20日,天气不阴不阳,寒风瑟瑟,阴冷得让人生烦。告别浦江,告别妻子和儿子,我踏上杭州至昆明的高铁,混迹于回家过年浩浩荡荡的人群,像一粒尘埃落入尘埃里。
老家坐标云南东北边,滇东北市管辖一座贫瘠而寂寥的边陲小镇,那里日短夜长云淡风轻,大山大崖深不可测,神秘而古老幽暗的山寨,藏匿半山之巅,像废弃的人间仙境,散发着上帝的唾弃和撒旦的诅咒,它有一个与之相匹的名字——阴风寨。
中国汉字博大精深,一个名字由来不会空邪来风,一定有它特别指向,阴风属寒,宜养尸,据说葬在阴风寨的死尸像保存在一个时空隧道里,永保尸体新鲜刚出炉。
我在县公安局当刑警的时候亲眼见过盗墓者从阴风寨挖出的清代彝族少女尸,皮肤光鲜,像睡着一样,一个多星期才开始变形,相当诡异。
宜养尸,亦宜招鬼。
今天,我就讲讲发生在我身上一系列超乎常理的灵异事件,也许将故事来龙去脉捋顺,我身上的谜团也就解开了,答案也就找到了。
下面我对天发誓,如下每个字都是真实记录,如有雷同实属巧合,如有妄言自罚三杯,请大家务必保持看客找乐子的平常心态,切不要当成迷信思想进行二次传播。
故事就从我的身世开始讲起。
在离阴风寨直线距离二十五公里的县城西边,驻扎着一支云南边防武警边防某支队,任务是看管云南第二大劳改农场的劳改犯,负责执行枪毙死刑犯,偶尔也客串本地公安机关打击重大犯罪维持社会治安。
每年春天有新战士来有老战士走,他们就像跟随四季变迁而新陈交替的万物,从没进入过人们的视线,几十年来这座军营与当地居民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直到我的生父出现打破了这一状态。
那是一九九三年春天,阴风寨满山遍野的梨花正千树万树的开,那天阳光明媚天格外蓝,空气含香微风徐徐,军营来了五个新兵蛋子,这本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但这一年有些与众不同,五个新兵蛋子其中一个来自北京深墙大院的官二代,这开创了军营有史以来的首次,很快沦为小小县城花边新闻。
不过按照班长张悦的说法,自打见到这小子他就觉得部队早晚要出事,这小子长得又高又帅,特别是那双清澈明朗的桃花眼实在太招惹。
据说张悦是根据红颜薄命这个诅咒也适合长得好看的男人这个定理做出的推论,后来事实证明张悦是乌鸦转世,眼睛毒嘴巴臭。
那一年我母亲十七岁,县一中高二学生,学霸,乖巧,漂亮,天生招蜂引蝶,身后一群男生穷追猛打,情书接到手软。就在那一年的秋天,两个红颜薄命的人悄悄走到了一起,至于两人如何相识相爱偷吃禁果有了我,中间省略一万字,我讲的灵异事件,不是谈情说爱。
未婚先孕在当时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由于母亲是回民,父亲涉及军人,加之外公是当地小有名气宗教人士,事情一下子上升到民族问题高度,外公带着村民闹到县委市委,政府为了尽快息事宁人,父亲被送上军事法庭,母亲获得十万赔偿。
至此两个绚丽的青春草草落下帷幕,我的不幸粉墨登场,有人说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但在这两朵青春碰撞的悲剧里,我是无辜的,我成为悲剧的延续,还未出生就被世人诅咒。
世人的嘴,害人的鬼。
一九九四年阴历七月十五,晚上十一时,我悄然来到这个世界。那一晚罕见下了一场暴雨,电闪雷鸣狂风怒吼,我的养父刘世军和他哥哥刘世杰就在这场暴雨中双双被雷劈了。虽然我的生和他们的死是一种巧合,我依旧不折不扣背负了丧门星的罪。
我才是受害者!
作为小县城两大毒犯,公安机关早就对刘氏兄弟进行秘密侦查,可惜就在准备收网的时候被雷劈了,死无对证,两兄弟幸运地留下百万家产。
他们这种幸运谁又敢说跟我无关?
而我却没有他们那么幸运,或许我背负着世人的咒骂而来,受到上帝惩罚我一出生就疾病缠身,跑了很多医院无果而终,很快就要命赴黄泉。
母亲终日以泪洗面。
老家有句话天生一棵草一颗露水珠,上帝关了一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天无绝人之路。因为丧门星的罪,连同母亲被赶出刘家。其实,都知道刘家安的什么心。
母亲带我回到阴风寨。
那个时候外公因母亲的事脸上挂不住,老早带着外婆搬到一百多公里外的水富县,在当地清真寺做了主持,我和母亲就住在空留下来的老屋里。
老屋在村子东面,进寨唯一路口边上,后面是一大片阴暗的竹林,前面有一棵古老的空心山楂树,树下有一口古老的水井,大概水分营养充足,山楂树老当益壮枝繁叶茂将老屋遮盖了一大半,有月光树形鬼魅,无月光黑暗阴沉,颇有阴宅的感觉。
据说这老屋有几百年历史了,前主人是雄霸一方的彝族吐司,回军攻进寨后一家四十二口全部上吊自杀,最小的仅四岁,尸体就埋在后面的竹林里。
那一天傍晚,太阳刚落山不久,阴风寨一片朦胧迷离,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太太杵着拐杖,佝偻身躯,慢悠悠推开院门,踉踉跄跄走到屋里向母亲讨水喝。
阴风寨不大,挨家挨户母亲都认识,瞅瞅老太太,陌生面孔,银丝蓬乱,衣着破旧单薄,想必是外地逃难来的,心生怜悯,便又准备给老太太盛饭盛菜,可是一转眼老太太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听见不知从哪儿传来一个悠长苍老的声音:
“快带上孩子到江半坡找阮老巴巴吧!”
“谁?谁在那里说话?”母亲顺着声音找去,只闻其声不见半个人影,找了一圈便放弃了。
可是“江半坡”三个字深深刻进母亲心里,全身连发几个激灵,那是阴风寨的禁区,寨训明文规定擅闯者必死。
只要能救我,世上再没有压倒母亲的困难,当天夜里母亲带上我,直奔江半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