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8日下午,由中共金华市委组织部、 中共金华市委宣传部主办的“使命担当、拼搏实干——金华市优秀共产党员先进事迹报告会”在文化中心举行。
若有来生,让姐姐再看你穿警服的样子 报告人:石清清
尊敬的各位领导、同志们:
我叫石清清,是来自浦江的一名幼儿园老师,石丁丁,是我的弟弟。我曾经设想过很多种场景,并想象过怎么向别人介绍我的弟弟。我曾想,我可能会在他的婚礼上证婚,告诉女方的亲友,这个新郎虽然话不多,但绝对是一个细心靠谱的暖男;我甚至曾想,我可能会在他年老时的某一场寿宴上,告诉石家的亲友孙辈,这个老头年轻时穿着警服,也是英俊帅气的“小鲜肉”……我想,真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帮这个从小不善言辞的憨厚弟弟,好好地讲一讲他生活的故事—但是我没想到,最后我竟然是站在事迹报告会上,来讲述他生前的往事。说实话,今天这场报告会,我心里有一万个“不敢来”,因为每次回想起弟弟,我就心如刀绞,说一次,就痛一次。但是有人劝我说:去吧,好好说一说,让更多的人了解丁丁、记住丁丁、学习丁丁,成为像他一样的人,这就是在替丁丁做好事,他如果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要是真的“泉下有知”就好了,那他就可以听到我和他说:弟弟,若有来生,让姐姐再看你穿警服的样子。因为,我曾经不止一遍的劝过他,不要再当公安了。
【一】
这一切,都要从那个下午说起。我记得那是下午5点半,妈妈给丁丁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丁丁告诉她,自己头有点晕。妈妈叮嘱说,赶紧去医院看看,要么去挂个盐水。丁丁说,“妈,没事的,我睡一下就好。”那是2020年7月15日,这是一个我们家从此再也不愿去提及的日子。挂掉电话后的半个小时,正在寝室值班备勤的丁丁突发脑溢血,从此再也没有醒来,永远离开了我们。这个电话,竟成了母子间的永别。而我那个孝顺贴心的弟弟,他留给爸妈的最后一句话是“妈,没事的,我睡一下就好”——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在劝爸妈不要替他担心。有人说,“男人这辈子要扮演很多角色,只有儿子最好当,也只有儿子最容易不及格。”但是对这个弟弟,我的爸妈一定给他打100分。我的家在浦江县岩头镇夏泉村,爸妈务农种地,一家四口,并不富裕,简简单单。小时候,我和丁丁放学回家,爸妈还在田里干活,我们一起,劈柴、烧火、做饭,然后坐在门口等爸妈回家。看着夕阳缓缓从山头落下,天色越来越暗,我们听到爸妈远远地喊我们的名字,数着他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出嫁以后,家里的担子都压在了丁丁一个人身上。家里的碗筷,还没等爸妈开口,就已经抢着洗好了;妈妈常年吃的高血压、糖尿病的药都是丁丁买好带回家的。每次回来,他还陪着妈妈做来料加工,一起串珠子、开缝纫机;就连妈妈的衣服也总是帮着洗……我妈妈总说他,“一个大男人,老是抢着干女人的活。”丁丁说,妈,儿子赚不了很多钱,也没干什么大事业,但这个家我总得顾好。丁丁出事后,妈妈整晚整晚的失眠,望着空荡荡的家门口,坐着发呆:小时候,丁丁坐在门口等着她们回家;长大了,丁丁坐在门口陪着她干活;工作了,她们在门口依依不舍的送他走……有好几次,妈妈恍惚中感觉,这场意外会不会就是一场噩梦而已,其实丁丁还在,下一秒他会突然出现在门口,喊一声“妈,我回来了……”正是因为这样一个“100分的弟弟”,所以有好几次,我劝过他:弟弟,别再干公安了。
【二】
劝他不要再干公安,这个想法,从去年开始,就越来越强烈,我至少有两次,认真的劝过他。第一次认真劝他离开公安,是因为一张拍不了的全家福。我家里还没拍过全家福,父母在家里挂着的唯一一张照片,是小外甥也就是我儿子的照片。前几年,为了给弟弟结婚做一些准备,家里进行了简单的装修,我感觉墙上少一张全家福,提议一家人哪天好好去拍一张,挂上去。去年国庆,本想趁着假期团聚去拍,结果丁丁因为执勤没能回家。不曾想,我后来竟然在浦江公安微信推送的新闻里看到了他。那是10月2日上午,丁丁巡逻经过浦江城区中山桥附近时,迎面被一名女子拦了下来,她说,自己两只手机掉进江里了,要一万多块钱。捞手机不是工作职责,但为民服务、解民忧愁,也是公安工作的出发点。了解到情况后,丁丁脱了衣服就往橡皮坝深处,慢慢摸了过去,最后将两只手机都捞了上来。捞出手机的那一刻,当看到屏幕还亮着,丁丁开心的挥了挥手机,朝岸边笑—我一看,没错,这就是我憨厚的老弟,开心起来就是这副笑容。我曾和他说,“弟弟,这么忙,要不换一份工作吧,辅警收入又不高,3000来块一个月的工作,又不是找不到?轻松点算了。”丁丁说,姐,我就是喜欢待在公安,能帮助到别人,感觉很有意义,全家福下次再拍。今年春节,我想,家人总能够聚齐了吧?结果丁丁吃完年夜饭后又赶回去备勤。之后,因为疫情突如其来,拍照的事情又耽搁下来。我总以为,我们还有很多的“下一次”,没想到,这一次,全家福再也拍不成了。第二次下决心劝他离开公安,是因为一句话。那是去年11月22日凌晨2点左右,一名男子报警,说自己和女友被困在金狮湖彩虹桥下上不来了。丁丁赶到现场后,看见这名男子双手紧紧的扶着桥墩瑟瑟发抖,女子则在水里不停地挣扎。他见状,二话不说从5米多高的彩虹桥一头跳进湖里救人。当时正是寒冬,水里的温度只有四五度,丁丁用尽全力想把女子套入救生圈,但是女子已经全身冻得僵硬,很难套住。这时,被困男子也游了过来。湖水冰冷,丁丁体力开始透支。所幸,岸上的队员又从警车上找来了一件救生衣扔到水里,丁丁竭尽全力将女子拖向岸边浮桥处,男女二人被成功救上岸。此时的丁丁已经精疲力竭,在岸上队员的帮助下,他才得以从水里上来。上岸时,嘴唇发紧,一个劲的打哆嗦,双手不听使唤。事后,丁丁和我说,“姐,这次我真的差点没能上来。”我说,“老弟,别干了吧,真的,爸妈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没想到,他竟然半开玩笑的和我说:救人的时候哪能想那么多,“救下两人,就算牺牲我一个,还赚了一个”。我的傻老弟,你“赚”了一个,有没有想过,我们家里特别是爸妈,“赔”进去的可是100%。而最后一次,我真后悔没能劝住他,是在他离开我们那天。我事后才知道,弟弟离开之前,又忙了一个通宵,直到7月15日早上8点夜班结束回单位值班备勤,下午6点15分左右,正在寝室休息的丁丁突发脑溢血,被同事发现后紧急送医抢救……那几天,我一遍又一遍的后悔,如果去年国庆节,我能劝他离开公安,或者去年冬天救人之后,和家人态度再强硬一点去做他工作,甚至只要在他挂掉妈妈那个电话后,我们早点赶过去“逼”他去医院,或许,结局就会完全改变,悲剧可能就不会发生。可是,再也没有这种可能了。那几天我经常想:丁丁,你要是不当公安就好了,那样的话,我还有弟弟,我们两个人给爸妈养老送终,而不是让我和他们一起,送你走。你知不知道,在你宣告抢救无效后,妈妈趴在遗体上哭得撕心裂肺,四五个人都没能把她扶起。
【三】
我就是想不通:这样一个不爱说话的弟弟,为什么在辅警这样枯燥繁杂的岗位上,一干就是7年。浦江县巡特警大队169个人,24小时全天候巡逻,工作辛苦,辅警流动性大。大队长黄海清说,他2009年到大队,至今只留下了十来张“老面孔”,丁丁就是其中之一。我以为我是最了解丁丁的人,但是,一直到他离开我们,我才知道,还有很多很多的事,丁丁从来没有跟我们讲。我才知道,原来,我那个只有35岁的弟弟,一直被人喊作“老丁”。辅警黄军斌告诉我,他今年4月加入巡特警,是老丁带的最后一个徒弟,在老丁身上,他找到了亲哥哥一样的温暖。有天深夜,天还下着大雨,他和老丁正在街上巡逻,突然感觉身体不舒服,开始头晕呕吐。老丁连忙把他载到巡逻点安顿好,转身就走了。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老丁像只“落汤鸡”似的回来了,浑身湿透的他变戏法般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矿泉水瓶,里面装着热腾腾的“感冒灵”冲剂,他嘱咐黄军斌趁热喝了。原来刚才,老丁冒雨一条街一条街的找,又向老板娘讨了开水,泡好后倒进了矿泉水瓶里,紧紧包裹在衣服里面,赶紧给黄军斌送了回来。黄军斌说那个场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自己当过五年的武警,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感动掉泪。收到老丁出事的消息时,黄军斌正在外地,他不断的拨打队友电话,希望有人告诉他这消息是个玩笑。最后,他再也忍不住了,当场脚软瘫在地上,泪流不止。我才知道,原来,我那个憨厚寡言的弟弟,被那么多人感激铭记着。队友吴黎军告诉我,他是巡特警大队三中队中队长,与丁丁同属一个班组,不管遇事多危险,老丁总是冲在第一个。直到今天,他每次出警,到现场后还是习惯去找老丁,心里纳闷:“咦,老丁怎么还没到”。我才知道,原来,我那个一直贴补家里的弟弟,对自己这么“抠”,对别人却大方热心。辅警王建龙告诉我,他和老丁同寝室,两人无话不说,每次买水,他都买四块钱那种大瓶的,因为更划算,有次有瓶水喝了一半忘记带回来,还一定要回去找。辅警沈涛却告诉我,这个丢了一瓶水都觉得心疼的老丁,在出警的时候,要是看到当事人喝多了倒在路上,眼睛不眨就掏钱给群众买水买饮料。事发的那天下午,丁丁在单位门口的馄饨店买了一碗馄饨、两个麦饼,就是这顿最后的晚饭,其中一个麦饼,他又顺手给了一名还没吃饭的队员。7月17日,那天是丁丁的追悼会,我看到他的队友们一个个在我面前哭成了泪人——我想,弟弟,姐姐可能有点懂你了,原来,这是你的另一个“家”。
【四】
弟弟离开后,作出捐献遗体这个决定,经历了一场思想斗争。一想到要在他的遗体上动手术摘取器官,我心里不忍,也怕爸妈接受不了。我征求了舅舅、大伯、父亲的意见,但没敢去问妈妈。可是,她的意见又至关重要。所以,妈妈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没想到,她沉默了一会,最后只说了两个字:好的。7月17日上午,爸妈在捐献登记表上郑重签下名字、按上指印,这是他们这辈子签的最沉重的一个名字。丁丁在浦江县人民医院完成了肝脏、双肾脏、心脏、两眼角膜等遗体器官捐献手术。这一次,弟弟又拿了一次“第一”,他是金华全市公安机关无偿捐献器官的第一人。在追悼会上,妈妈告诉大家,丁丁生前就喜欢帮助别人,“让我们替丁丁再做一件好事。”弟弟,这是你最后一次用“生命”救人了,只不过,这是爸妈帮你完成的。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说,弟弟捐献的器官,挽救了四个人,眼角膜则帮两个孩子重见光明。在听到弟弟的心脏已经被成功移植到一名患者身上时,我妈妈眼里泛光,连声说“好、好”,那一刻,她肯定感觉到了:儿子还在身边,他的心脏就在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继续跳动着。微信里,我看到浦江全城温暖涌动,人们在用各种方式为我弟弟——这么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辅警送行。我明白了:帮助别人,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这应该就是弟弟那么喜欢当辅警的原因吧。丁丁离开后,我担心妈妈睹物思人,身体吃不消,所以我和爸爸一起把丁丁生前的衣物、用品都清理了,但是我悄悄留下了一套衣服,那是一套丁丁还没来得及穿的、崭新的辅警冬训服。辅警服,是丁丁生前最喜欢穿的,只不过,我这一生再也看不到弟弟穿上它的帅气样子。但是,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还能和丁丁一起,做一对姐弟;我希望,我们还是一家四口;我希望,我和他还能坐在家门口,做好晚饭等着爸妈回家;我希望,他还能穿上这套辅警服,干他最喜欢的公安,突然出现在浦江街头朝我挥手;我更希望,他甚至能穿着它,出现在婚礼上,让大家祝福他成家生子、白头偕老……丁丁,我的好弟弟,如果有来生,姐姐一定要再看你穿警服的样子——姐姐唯一的要求是,下一次,请千万照顾好自己。
来源:浦江网上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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